寒夜自暖

全職同人,主韓葉,無節操,雜食星人,非常有病,懶癌末期

【韓葉】白晝之月

◎黑道PARO



 

  如同太陽和月亮無法共處,葉修與韓文清也是如此,儘管他們對於彼此都是相當巨大的存在,而且來自同一片天空。

  在見不得光的地下世界,這兩個名字大概無人不知,就連路邊的乞食小兒聽見「拳皇」韓文清的名號都會嚇得停止啼哭,暗巷的老醉漢也能醉醺醺地細數「鬥神」葉修的豐功偉業。

  他們分別隸屬兩個敵對組織──「嘉世」和「霸圖」。更正確點來說,他們是這兩個現今威震天下的黑道派系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集團時就已經領著一群弟兄四處火拚的頂級元老,藉著他們多年來的一槍一拳頭,奠定了現在黑道兩大勢力水火不容的局面,以及地下世界雜亂無章的混沌秩序。

  這麼多年來,韓文清每天想起葉修的次數恐怕比他揍過的人還多;葉修在擬定各種作戰計劃時,也總是少不了提到韓文清的名字。

  然而,他們倆實際見面時,總是在戰場的彼端,他掛著一抹自信的笑,他露出一股蠻橫的傲,在塵土飛楊的腥風血雨間,正是他們距離最貼近的一瞬。

  只是,最近葉修露面的機會突然少了。

  「怎麼回事?」韓文清狐疑。

  副手張新杰據實以告:「安插在嘉世裡的臥底回報,說是葉修最近與嘉世Boss的關係緊張,可能會被連根拔除。」

  「那傢伙幹了什麼蠢事?搞到自家Boss寧可親手毀滅手中王牌?」

  「功高震主吧?總之就是遭人忌諱。這也不稀奇。」

  嚴格來說,像霸圖這樣Boss完全力挺手中大將、任由韓文清發揮的情形,才算是非常罕見。畢竟黑社會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沒有哪個角落是真正得以安歇的棲身之所,背叛這種事隨時隨地都在發生,每個人都必須將智力或武力研磨到極致,才能殺出一條生存之路。

  打滾多年的韓文清也非常清楚這個道理,只是感情上無法接受。

  對,感情上。

  韓文清的臉色總是殺氣騰騰,就連霸圖的小弟也常常認為韓文清沒血沒淚,事實上,韓文清也確實曾經親手宰了三個被張新杰揪出來的背叛者,即使雙手和身上被血濺得一身狼藉卻仍面不改色,讓人很難相信他的心裡還存在「感情」這玩意。

  「他當然有感情。」張新杰曾經在酒後淡淡說道:「大概全用在葉修身上了吧?」

  部下深感不解:「那不是他最大的敵人嗎?」

  「正因為是他最大的敵人,所以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了。」張新杰一邊說,一邊放下只剩滿滿冰塊的玻璃酒杯。

  「那,葉修現在這種處境,他會怎麼做?趁機剷除?還是惺惺相惜幫一把?」

  「這不該問我。」張新杰言下之意,就是要部下自己去問韓文清,理所當然沒人有這個膽量,大家還是該幹嘛就幹嘛,也沒那麼多閒情逸致觀察韓文清和他的死敵間那些愛恨情仇。

  韓文清也沒閒到成天只想著葉修的事,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得做,例如眼前這筆槍枝交易,或是下週與輪迴的談判。

 

  輪迴是近幾年來勢洶洶的新興勢力,組織成員年齡層偏低,卻個個能征善戰,尤其為首的「槍王」周澤楷,雙槍神射威力驚人,江湖盛傳周澤楷將會成為新生代霸主,徹底取代過去鬥神與拳皇二分天下的局面。

  韓文清知道自己一直被年輕小輩視為挑戰的對象,或是出人頭地的阻礙、成名的墊腳石之類的,有太多人想要打倒自己,成為威震黑社會的英雄。然而,韓文清仍認為自己是個挑戰者,因為心裡還有個想要打倒、卻尚未打倒的人。

  再不幹掉他,就沒機會了吧?韓文清心想,一方面擔心葉修會哪天被暗算,默默地消失在某個陰暗角落;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年歲漸長的自己,身手狀態日益下滑,只怕哪天會再也鎮不住這群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談判當天,輪迴派出周澤楷和副手江波濤出席,韓文清也慣例的帶著張新杰。韓文清是個性情直率的火爆浪子,不太喜歡也不擅長爾虞我詐,這種場合幾乎全權交給張新杰搞定,自己只負責在一旁擺出一張冷面閻王臉助陣。然而,今天的談判流程卻不同以往。

  因為江波濤一見到韓文清,便開門見山地說道:「葉修前輩最近找過我們。」

  韓文清挑了挑眉毛,雖然和江波濤不熟,韓文清對這個輪迴的二把手也有初步的認識。周澤楷鋒頭當勁,雖然個人戰力破表卻不擅於應對,更遑論率領組織,所有談判、應酬、策畫、謀略,幾乎都是江波濤一手包辦,江波濤就像周澤楷的影子,犀利、有魄力,卻甘願置身幕後,無怨無悔地補足周澤楷無暇照顧到的所有角落。輪迴其實不乏戰力高強的年輕成員,但若讓他們各自為政,輪迴將形同散沙,讓各個戰力能夠互相搭配、以團隊之力發揮到淋漓盡致的,正是江波濤。

  韓文清相當清楚江波濤的實力與智力不容小覷,因此,面對江波濤突如其來的發話,韓文清只是冷著一張臉,等著江波濤繼續顯露意圖。

  江波濤也沒讓韓文清等太久,繼續說道:「葉修前輩說,他手上握有可以駭入警方情報網的方法,願意賣給輪迴,正在等我們出價。」

  若是提起以輔佐聞名的智將,張新杰可不落於江波濤之後,他推了推眼鏡,說:「若真是如此,這對你們雙方而言都應該是事關重大的秘密交易,沒有輕易向我們透漏的道理吧?」

  「不,葉修前輩說了,這是他個人與我們的交易,並非代表嘉世。」

  意思是,葉修和嘉世徹底決裂了?

  韓文清仍然不動聲色,張新杰再度開口:「那麼,你告訴我們這件事,是希望霸圖採取什麼行動?參加你們的利益協商?或是… …出手干涉?」

  「當然不是。只是葉修前輩說了,如果韓文清前輩牽涉到港口那批槍枝的交易,就把這件事告訴韓文清前輩。這是他開出來的條件。」江波濤仍是笑意綿綿,看著笑容還挺誠懇,比起藍雨那個喻文州稍微多了些乖巧可愛,當然韓文清和張新杰是不會被江波濤的好寶寶面具給騙了。

  韓文清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挺好的。那個混帳肯定還有什麼留言吧?」

  「當然。葉修前輩做人真是挺過分的,光明正大地拿我們當傳言板… …哦,不,應該說是聯絡簿,還要你們簽字的。」江波濤咯咯笑著,似乎頗為自己的幽默風趣自豪,「這就是輪迴這次希望霸圖能提供的武器支援,能接受的話,就請簽名表示同意吧。」

  江波濤一邊說著,一邊遞出板夾,上頭還夾著一張紙,白紙黑字地條列出輪迴開的條件。

  韓文清接過,銳利的眼神一掃,旋即沉下臉:「這也是葉修指使的?」

  「不完全是。應該說,是我們和葉修前輩協調後的結果。」江波濤再度露出滿臉誠懇,活像是個拿論文進度報告給教授確認的模範生,天曉得這些人沒有一個讀完高中。

  總是惜字如金的周澤楷突然開口:「前輩,很危險。」

  周澤楷沉默寡言的特點與他的雙槍神射同樣有名氣,通常能聽懂周澤楷要表達什麼的,只有江波濤一人。出乎意料地,這回韓文清也快速理解周澤楷傳達出來的隻字片語。

  「他當然危險。不然他也不會往你們這龍潭虎穴闖。」韓文清冷哼,將文件連同板夾遞給張新杰。

  張新杰眼鏡鏡片閃過一抹寒光,將板夾交還給韓文清,點點頭。

  韓文清與張新杰的合作默契也不是一兩年,韓文清掏出鋼筆,迅速在文件上簽了字。江波濤想接過文件時,韓文清的眼神有如猛獸:「你確定他找上你們談合作時,是完好無傷的狀態嗎?」

  「看外貌是沒受傷,四肢健全,好手好腳的。只是… …」江波濤罕見地欲言又止,但並非賣弄關子,「他的臉色不太對,呼吸聲也不自然。」

  韓文清霍地站起,甩開大門走了出去。

  「抱歉,失禮了。我們家老大有些性急。」張新杰仍是一派彬彬有禮。

  「不打緊,我們都了解。」江波濤笑著,「要再來一杯咖啡嗎?」

  「謝謝,不用了。托你們的福,我回去後的工作增加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張新杰語中不帶任何溫度,感覺不出他是真心埋怨。

  「彼此彼此。」江波濤眨了眨眼。

  「那我就不繼續叨擾了。合作愉快。」張新杰站起身,伸出手。

  回握的是周澤楷。

  「… …嗯。」

 

  韓文清只留了個手機短訊給張新杰,隨即跳上返回Q市的飛機,風風火火地趕向前幾天槍枝交易的港口倉庫。

  抵達港口時已是接近黎明的凌晨,鱗比節次的鐵皮組合屋沿著港口的方向面對海風佇立,韓文清獨自走在倉庫間的狹小通道。明明是寬間窄腰、嚴加鍛練過的體格,走起路來卻不發出一點聲響。

  穿過倉庫形成的聚落,前方是一座近乎廢棄的燈塔。燈塔傳來的劇烈碰撞聲劃破港口寂靜的夜晚。從倉庫到燈塔之間沒有任何遮蔽物,韓文清單足一蹬,飛快地往燈塔出入口奔去。

  一個人影突然從燈塔門口飛出。更正確點來說,是被摔出燈塔外。

  「唉唷… …可惡!」滿臉擦傷的那人正要起身痛揍將自己摔出去的那人,冷不防被韓文清一腳踩在地上。那人這才驚覺韓文清已逼近身旁。

  「你是… …韓文清?」那人的臉上滿是驚懼,彷彿看到閻羅王本人。

  「嘉世的手下?」確定那人身分後,韓文清也不多廢話,往那人肚子狠狠一腳踩下,伴隨哀號響起的還有槍聲。韓文清對於屍體連個正眼也沒有,一方面也是因為接二連三有人被大門和燈塔二樓窗口扔出,韓文清一邊閃避著讓自己不被這些飛出來的肉身砸到,同時槍法極準地補上致命一擊。

  當燈塔周遭陷入令人窒息的平靜後,海平面上也泛出曙光,西邊的夜空仍掛著殘月,東方的海上卻已有朝陽探頭。

  「唷!老韓。」葉修慢吞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抬頭一看,那張欠扁的笑臉正從欄杆後方伸出來,沾染的血跡似乎增添了面容上的嘲諷。

  「你們嘉世的事,幹什麼搞到霸圖的勢力範圍來鬧騰?」看見葉修還活著,韓文清心底莫名鬆了口氣,然而神色卻比方才和輪迴談判時更鐵青難看。

  「這真心不甘哥的事啊!只是劉皓希望布局成哥死在你手上的樣子,這才在你的地盤上打擾了。」

  「你就這麼趁人心意地跑來Q市?怎麼不乾脆乖乖被殺算了?」

  「哥怎麼能簡單死掉?都還沒親手幹掉你呢!」葉修笑嘻嘻地,一角跨越欄杆,作勢就要往下跳。

  「喂!你別……」韓文清話還沒說完,葉修就整個人摔在他身上。

  「好痛… …老韓,你真是老了,身手不行啊!應該要漂亮地接住哥才對。」

  「我這就讓你看看我身手行不行。」韓文清惡狠狠地瞪著躺在自己身上的葉修,一個翻身,扭住葉修的臂膀,將葉修雙手反扣在身後,上了手銬,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沒想到你有這興趣?」葉修笑意盎然,略為下垂的雙眼還閃過一抹揶揄,彷彿落在頭號死敵手中的人並不是自己。

  韓文清沒空理會他的垃圾話,「走!」說著就將葉修拎起來。

  一輛轎車正好朝兩人駛來,張新杰展現出精緻細密的駕駛技巧,一個甩尾就將車身穩穩停在韓文清面前。

  「上車吧!」張新杰的臉十年如一日,彷彿戴著名為「面無表情」的面具。

 

  葉修一被推進車廂後座就被布條蒙上雙眼,只能感受到坐在身邊的韓文清身上傳來的溫度。說來奇妙,被遮住視線、陷入黑暗之前,韓文清的面孔映在葉修眼中是那樣的冰冷無情,但是現在韓文清就在身邊觸手可及之處,雖然沒有觸碰到,卻能感受到一股炙熱,透過空氣傳達到自己的皮膚,險些灼傷了呼吸,熨燙了內心。

  張新杰彎彎拐拐,就在葉修徹底迷失方向感後,車子在某個僻靜的角落停下,葉修感到自己被帶進一棟屋舍內,肩膀上搭著韓文清的手掌,被半推半扶地帶往地下室。

  感覺到自己被銬在一張鐵椅上,葉修眼上的布條終於被揭開。由於室內相當昏暗,葉修沒花多少時間便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同時洞悉了自己所在的空間──低矮的天花板佈滿管線,角落結滿蜘蛛網,幾座靠牆而立的鐵架和自己所坐的椅子似乎是唯一的家具,僅有一盞日光燈形成唯一的光源,這裡看起來是項廢棄的設施機構附設的地下倉庫,大概是霸圖擅自佔據了這塊無人空屋,作為據點使用吧?葉修猜想。

  「好啦!你們已經成功綁架哥,現在想做什麼呢?」

  「綁架?太抬舉我們了。你早就打好如意算盤,準備把霸圖當作庇護所吧?」張新杰冷冷說道,眼鏡鏡片後方雙眼微瞇,不帶一絲色彩。

  「新杰怎麼這麼說話呢?霸圖一票人恨不得置我於死地,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前輩客氣了。分明是你故意洩漏行蹤給輪迴,又藉著你掌握到的警方情報網漏洞,要脅輪迴提供你逃亡資金,同時你又算計好輪迴即將與霸圖有一筆交易,你早就在那批貨裡做了手腳,讓警方有線索可掌握到槍枝來源,如果霸圖不逮著你,別說是與輪迴做生意了,只怕還會被警方找上門,對吧?逼得我們一定得出手把你抓回來,明知這是你設的圈套,卻不能不跳。」

  「新杰挺不錯的,分析和腦補功力皆屬上乘,老韓你這助手優秀啊。」

  「少給我打哈哈!」韓文清臉色早已難看到活像有人欠他幾億元,「你還有這個閒工夫算計我們,怎麼不把這份心髒用在想要取你性命的嘉世?為了逃避嘉世的追殺,你寧可逼我們出手介入?就不怕我宰了你?」

  葉修臉上的笑容真誠得讓人想揍扁他:「挺值得,不是嗎?」

  張新杰一本正經:「聽不下去了。我可以先離開嗎?」

  「幫我去上頭守著,別讓任何人接近。港口那邊記得收拾善後。」韓文清吩咐道。

  「這個自然,我早就命人辦妥了。」

  張新杰的身影消失在門板後,韓文清立即掐住葉修的下巴,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葉修的下顎骨。

  「你知道嘉世要暗算你。」

  「當然,哥又不是傻。」儘管下巴傳來劇痛,葉修依然答得雲淡風輕。

  「你也知道嘉世刻意在霸圖的勢力範圍內對你下手,是為了營造你死在霸圖手中的假象。」

  「是啊!劉皓那小子還挺有想法,換作是我,搞不好也會這麼做?」

  韓文清咬牙切齒:「你哪來的自信,認定我抓住你後不會殺了你?」

  「我可從沒這麼想啊!」葉修一臉無辜,「我只是想,與其死在過去的自己人手中,不如把命交給你這個頭號死敵,這樣死了也不冤。」

  韓文清整個人沒了脾氣,狠狠地甩開葉修的下巴,退開幾步遠,睥睨葉修:「你對嘉世還真是挺有感情的?」

  葉修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黯淡,但韓文清並沒有錯過那倏忽即逝的變化。

  「… …老韓哪!如果有一天,霸圖要取你性命,你會怎麼做?」

  韓文清啞然。

  不得不承認,韓文清大概也會選擇同樣的路──讓自己死在葉修手上。

  霸圖是韓文清的心血結晶,嘉世又何嘗不是葉修付出一切的心頭肉?當自己奉獻一切的存在、那本應當是自己最後靠山的存在,卻連個葬身之地都吝於施捨,那該是多麼悽慘的一件事啊?

  與其如此,倒不如把這條命交給你──這是他們對於彼此最大的寄託,寄託這個最想要取自己性命、卻又是與自己羈絆最深的人。

  「如果我不殺你,你會將槍枝來源洩漏給警方嗎?」韓文清問。

  「為什麼不?」

  「你就這麼希望我殺了你?你這是哪門子的厭世?」

  「哥不介意你就這麼監禁哥一輩子啊?記得好吃好喝供著就是。」

   還是乾脆宰了他吧!腦內閃過這個想法的一瞬間,韓文清的拳頭已經揪住葉修的衣領。

  「你這是故意讓自己作為祭品,好讓嘉世有藉口對霸圖發動總攻擊?」韓文清仍不相信葉修會示弱至此。

  葉修罕見地冷冷一笑:「老韓,這話只在這裡說。如果現在的嘉世有對霸圖發動總攻擊的能力,哥感動都來不及了。」

  韓文清啞口無言。

  從近期嘉世的行動、作風、放話等種種跡象看來,嘉世如今確實不復昔日風光,許多人認為這是葉修實力與影響力衰退的證據,別人不懂但韓文清卻看得明白,那是因為葉修被一步步剝去獠牙和利爪,這樣一個分崩離析、人人心懷鬼胎的組織,何以強盛?

  「聽你說出真心話,挺不習慣。」

  「就說了,哥看得起你啊!」

  「我他媽的謝謝你啊!」韓文清恨聲道,右手一轉,掌心閃過一抹晃眼的刀鋒。

  葉修正覺得韓文清的臉龐在眼前迅速放大,下一個剎那,胸口傳來冰冷的觸感,炙熱的血液從胸腔擴散,溫暖了緊貼刀鋒的肌膚。

  心臟仍在鼓動,韓文清的五官近在咫尺,這是葉修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凝視韓文清。葉修漾起笑容,這或許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微笑。

  真不可思議呢!自己與韓文清爭鬥大半生,幾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卻只有在生死一線間,才能夠如此貼近。

  就像太陽和月亮只能在白晝與黑夜交會的瞬間短暫共存一般。

  葉修昂起臉,吻上韓文清的雙唇。

  韓文清並沒有閃躲,也沒有呆愣或僵住,反而像是等待葉修做出這個動作已久似的,貪婪地吸吮葉修的唇舌,彷彿要汲取葉修所有的氣息,同時釋放自己的一切,包括呼吸。

  葉修很快沒了動作,也沒了反應。他癱軟無力地倒在鐵椅上,只剩下手銬支撐著他的重量,鮮血汨汨流出,染紅了兩人。

  韓文清扔下滿是血汙的短刀,離開了地下室。

  關上門,步上樓梯,行經出口時,張新杰站在牆邊,平靜無波地開口:「動手了?」

  「嗯。剩下的交給你。」韓文清的語氣冷澈得像是熊熊烈火燒盡一切後的死寂。

  「雖然我並不排斥這種差事… …」張新杰推了推眼鏡,「但還是容我抱怨一句吧?」

  「有什麼想抱怨的,向那傢伙說去。」韓文清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葉修睜開眼睛時,眼前是說不上乾淨的天花板,以及吊著鹽水的支架。艱難地轉動脖頸,發現自己胸口纏著繃帶,躺在一張舖有白色床單的鐵架床上。

  「這是一間密醫開的地下診所。不用擔心,這密醫長年被收買,口風很緊。」一個未曾聽過的清冷聲音響起,葉修這才發現床邊坐著一名年輕人,戴著眼鏡,正聚精會神地閱讀手上的書本,看也不看葉修一眼,只是徐徐說道:「你最好別亂動,雖說那一刀避開了心臟和重要血管,依然是深入胸腔的重傷。為了讓你在手術台上的『屍體』照片產生說服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哎呀… …」葉修眨了眨眼,「看來哥反倒被算計了啊?」

  「嗯,『鬥神葉修已死』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現在知道你還活著的,除了那密醫之外,就只有韓文清前輩、張新杰前輩、我,還有你本人而已。嘉世還對外發布沉重聲明,誓言一定要毀滅霸圖,為葉修報仇。」

  「哥都要感動哭了。」葉修咯咯笑著,「不過,老韓搞這一齣詐死,就不怕哥背後捅他一刀,洩漏那批槍枝來源?」

  「如果你現在洩漏情報給警方,等於空手等著讓嘉世派人來殺。等你復原後想搞點小手段,張新杰前輩也早已把那些線索湮滅了,你就死心吧!」

  葉修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太用力,牽動縫合不久的傷口,痛得他倒吸一口氣,渾身發顫。

  「那麼,老韓接下來打算把我怎麼辦?」

  「他說,等你傷好能動了,就滾得遠遠的。」

  「然後?」

  「他要我轉告你:『我等你回來』。」

  葉修瞇起眼,咧開嘴角:「那我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

  倒回枕頭上,葉修凝視著天花板上的一點污漬,驀地再度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安文逸。」

  「在霸圖混了幾年?」

  「剛加入沒多久。我體力差,不擅長打架,根本沒人會正眼看我,只有張新杰前輩說我『辦事縝密』,這才派我安排你假死的事。」

  「能瞞著這麼多人把哥救活,你確實挺有本事的。」葉修賊兮兮地笑著:「怎麼樣?要不要跟著哥一起組個新幫派?」

  安文逸終於抬起頭,將視線從書本移到葉修臉上。

 

  此時的外頭正是一片晴朗的藍天,西邊的斜陽仍閃耀著光芒,東方的天空卻已掛著一輪明月,在黑夜尚未到來的此刻,彰顯著自身突兀的存在。

 


(完)


2017.3.22

某天在公司要去上廁所時經過落地窗看見藍天的月亮突然想到的梗。那瞬間想的不是「幹咧老娘想下班了」而是韓葉,我自己都覺得感動。

最近常常不吃晚餐就回家寫文,又被葉修害得好想吃薯條,可惡。

最可惡的是公司宿舍這邊不在麥當勞外送範圍內ヽ(゚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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