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葉】人間觀察
如果今天你認識的人突然以年老姿態出現，表示他來自未來，你是相信呢？還是不信呢？
葉修坐在咖啡廳裡枯等了將近四十分鐘，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韓文清硬要約這種對雙方而言都不搭軋的地方，這裡燈光美，氣氛佳，空氣中流竄著蘊含精油香的交響樂，到處充斥著小清新的品味，周遭不是膩得化不開的小情侶，就是前來與新口味夏季限定飲品自拍的網美，他倆這老大粗遊戲宅做什麼跑來這種地方湊熱鬧？就算沒法光明正大地約網吧會合，至少選個公園吧……雖然現在外頭正下著雨。
韓文清不僅選了這麼個絕佳的約會地點，還放葉修鴿子。在攪拌杯中拿鐵的這段時間內，葉修心裡已經把韓文清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認真思考待會見到韓文清，那句你大爺究竟當講不當講。
理智上，葉修知道韓文清可能霸圖臨時有事耽擱了，畢竟葉修沒手機，韓文清想通知葉修也無從聯繫起，但葉修就是不痛快，畢竟能讓他浪費時間的只有榮耀，就連身為男朋友的韓文清也沒有豁免權！
等著等著，鄰座已坐滿了人，葉修不免擔憂，若是自己眼前桌子對面的那張椅子被人借走了，他該找啥理由拒絕？抱歉，這位子有人了，那人呢？鬼影都還沒見著一個！
真是叫哥好等啊！難得哥賞臉，特地來Q市找他。
最讓葉修感到痛苦的，還是這咖啡廳禁菸。該死，韓文清這是故意強迫自己戒菸吧？葉修表面上仍是一派從容，有如打怪一般敲打桌面的手指仍出賣了他身體對於尼古丁和焦油的渴望嘶吼。
正思考著乾脆直接去外頭抽根菸然後殺去霸圖宿舍找老韓吧，一個顫巍巍地白髮佝僂身影緩緩逼近，自然地在葉修面前坐下。
「呃……抱歉啊……」葉修一邊暗罵韓文清，一邊抬頭看著眼前雞皮鶴髮的老婦，尷尬地開口：「我正等人呢，這位子有人了……」
老婦像是沒聽見葉修說的話，葉修正暗忖也許老人家重聽吧，正要大聲重複一遍，對上老婦眼神的瞬間，竟覺得老婦眉眼有些眼熟。
不可能吧？
葉修甩去內心一瞬間浮現的可笑念頭，再次開口：「抱歉啊，這位奶奶，這個位子……」
「你是葉修吧？」老婦喑啞的聲音說道。
即使葉修再怎麼自信，也不認為自己的名聲大到連老太婆都知道，更何況眼前這名老婦怎麼看都不可能接觸過網遊，也許連鼠標都沒碰過！
「欸……您知道我？」
「說來也許你不會相信……」老婦傾身向前，認真說道：「我是蘇沐澄。打20XX年回到這裡來的沐澄。」
……啥？
滿腦子黑人問號.JPG的葉修，努力甩開「她五官看上去還真有點沐澄的影子」這可笑的想法，乾笑幾聲：「那個……您還好嗎？要不我幫您聯絡家人……？」
老婦依然滿臉嚴肅：「我沒癡呆，也沒開玩笑。我可以證明。我哥哥是蘇沐秋，他在和你一起簽約嘉世後出了車禍身亡，他的帳號卡沐雨橙風後來由我接手進入職業圈，你離開嘉世後用的千機傘也是他的遺物。你現在的戀人是韓文清，你們從第十賽季結束後開始交往，那時你宣布退役後，韓文清透過我的手機約你見面，告白，你回來後還用我的手機傳短信讓他以後公會讓點boss給興欣，害我手機收到一封短信只寫著『滾』，還以為是垃圾訊息。你們第一次約會在B市，前一天我硬是拖你去買新衣，結果隔天你睡過頭，還是穿著舊T恤髒外套加上破牛仔褲，我挑的男士襯衫楞是沒派上用場……」
「停！停！」葉修連忙制止老婦繼續往下說，「妳說的事確實都只有沐橙知道，但我要怎麼相信這不是沐橙和妳聯手設的局？如果妳真是沐橙的話，妳該清楚，那丫頭最近特愛鬧我玩。」
老婦不以為忤，反倒淺淺一笑，笑得讓人不由得心生「她年輕個幾十歲肯定是個大美人」的想法。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帶了樣東西做證明。」
老婦攤開滿是皺紋的手，遞出一樣東西給葉修。
葉修怔住了。
那是蘇沐秋送給蘇沐澄的髮圈，上頭還有隻小兔子。即使沐澄隨著年齡漸長，已經不適合用這麼孩子氣的飾品（事實上當時初中的蘇沐澄綁著這頭飾也略嫌彆扭，多年過去，葉修還曾在蘇沐秋墓前嫌棄他的好品味），蘇沐澄依然珍藏此物，從不離身，改造成項鍊藏在衣服裡，上場比賽時也總是戴著。
這是哥哥留給我的護身符，戴著它，就像我們一起操作沐雨橙風，一起打比賽。
葉修還記得蘇沐澄說這話時純真又帶點憂傷的笑容，現在，那記憶中的容顏竟和眼前的老婦重疊。
葉修接過那隻小兔子，現在作為項鍊墜飾的小兔子，上頭滿是歲月的痕跡，看得出來確實是歷經了年歲。
「所以……妳真的是……未來的沐澄？」葉修說這話時，感到喉嚨一陣乾澀。
老婦點點頭：「我特地利用未來的科技來到這裡，就是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是什麼？」
「待會韓文清會過來。」老婦伸出皺巴巴的雙手，緊握住葉修略為發冷顫抖的手指，「韓文清見到你，會說讓你久等了，他要帶你出去吃晚飯，這時你千萬不能讓他走出咖啡廳。因為會有一輛車突然撞上他，跟害死我哥的駕駛一樣，酒駕。」
葉修的臉瞬間沒了血色，嘴角仍在抽蓄：「哈……這玩笑可不好笑啊。」
「不是玩笑。是真的。你之後會因為不能接受我哥和韓文清都意外死亡的事，從此閉門不出。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你，好不容易登記到了穿越時空的機會，即使違反會影響到未來的規定，我還是得告訴你這事。你一定要阻止。」
老婦緊握了握葉修的雙手，抽出葉修指尖的小兔子項鍊，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離去了。
葉修沒看清老婦是怎麼消失的，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抽乾。
「久等了。」韓文清的聲音如同老婦預告的那般響起。
葉修強忍心中波瀾，勉強扯開嘴角：「太慢了吧！老韓，也只有你這麼大牌，敢讓哥等。」
「隊上臨時有下期會議要開。就叫你帶著手機好聯絡，你偏不聽。」韓文清雖然難掩歉意，一張黑臉仍是一副討債神情。「餓了吧？我們這就去吃飯吧！想吃什麼？」
韓文清端起桌上的托盤與咖啡杯，轉身就想放到回收台後走人，葉修連忙伸手抓住韓文清的手腕。
「……幹嘛？」韓文清回頭，滿頭霧水。
「呃……哥覺得，繼續在這兒坐一會也挺好的。」
韓文清一臉「你不是吧？」
「這裡只有三明治或甜點，你不會想吃這些東西吧？是誰搭機前還嚷著要吃大餐？我來的途中已經預約好了，再不去真來不及了。」
「不！那個……老韓你聽我說。」
葉修將韓文清壓在椅子上，一臉慎重。
「雖然你可能……不，你鐵定會覺得哥等等說的話很瘋狂，其實哥也覺得自己瘋了。只是……怎麼說……唉！瘋了也好，哥不想再冒險。」
「你到底要說什麼？」韓文清劍眉微攏。
「就是……剛剛……有個人說她是來自未來的沐橙，要我別讓你立刻走出店門口，不然你會出車禍死掉。」
韓文清臉上寫滿了「這是他媽的哪門子新型惡作劇外加觸霉頭」這句話。
「好好好，我知道老韓你不信，說真的，哥也是半信半疑，只是、只是……我是說……」
葉修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按在韓文清雙肩上的手加深了力道。
「即使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機率，我也不能失去你。」
韓文清直勾勾地望著葉修的後腦。
仔細想想，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葉修對自己低頭。
「不會的。」韓文清開口，仍是一如既往的鐵嗓鋼喉，語氣中卻夾帶著只有葉修聽得出來的柔情。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韓文清拍了拍葉修捏住自己肩膀的手背。
咖啡廳角落暗處，手持V8的黃少天一臉悲憤欲死。
「怎麼回事啊！這種還以為終於可以戲弄到老葉結果反而被閃瞎狗眼的挫敗感，失敗！太失敗了！沒想到老葉還真是用情那麼深，但看他這樣，這是個人都不忍心拿這梗去嘲笑他啊！折騰老半天，我只是賠上一打墨鏡和護心丹嗎？本劍聖寶貴的時間啊……」
「算了吧！」真正的蘇沐澄接過臨時演員交還的小兔子項鍊，淡淡笑著，「這種人性測試的遊戲，本來就是我們不對。」
「隊長提議時，妳贊同得可挺快啊！」黃少天嘟嚷著。
無視於黃少天的碎念，蘇沐澄一邊將項鍊戴回頸子上，一邊喃喃自語道：「況且……我也只是想問問他，有了韓隊後，是不是還記得我哥。」
回眸，兩人在桌前有一搭沒一搭交談的身影印入眼簾。
蘇沐澄笑彎了眼：「我真蠢呢。」
2017.07.01
半夜睡不著，乾脆把之前想了很久的梗寫一寫。
還有六小時就要起床上班了可是失眠嗚喔喔喔喔喔喔（吐血）